麥西哈與馬赫迪

「麥西哈」(al-Masih)[1]是爾撒(Isa,[2]願平安降臨予他)的名字或屬性。麥西哈在希伯來文(Messiah)中意為「受祝福的」,因此,這個名字可能是用來表示對其優點和美德的欽佩。據傳述,爾撒之所以被賜予這個名字,有諸般原因:他受到保護,免於各種罪惡;他藉著真主的許可,只憑觸摸即可治病;他馬不停蹄地到處行遊,以令他的訊息可以廣傳四方。

「馬赫迪」(Mahdi)在字面上是指一個擁抱信仰、被引上「正道」的人。馬赫迪也有拯救者之意,這位拯救者將在殘暴與不義肆虐全世界之時來臨;他將重建公義,讓伊斯蘭支配一切,同時他必是「『先知』(願平安與福賜降臨予他)的後代」(Ahl al-Bayt)。

當信仰的基本信條被束之高閣時;當丟棄宗教義務成為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時;當和信仰昔昔相關的妥當行為已在這個世界上為人所遺忘時,去期待一位拯救者的這類想法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。猶太人、基督徒、甚至在他們之前的許多人,畢生都在殷殷期盼這位拯救者的到來,尤其是當他們必須面臨不義、遭受痛苦時。在過去那個由一連串先知所代表的、由先知任務組構起來的時代,誠然,總是會有一位眾所等待的先知或麥西哈出現。然而,在「真主的使者」(願平安與福賜降臨予他)之後,人們便不再等待下一位使者;相反地,他們開始期盼「先知」的後裔中能夠出現一位復興者或拯救者,一個導師或一位馬赫迪。這位馬赫迪也被稱為「使者馬赫迪」(Mahdi al-Rasul),因為人們認為這位馬赫迪和使者一樣,也是真主所派來的,而他的身上將顯露出比伊斯蘭四大法學家(Fuqaha al-Arbaa)、[3]聖者的所有位階、以及「導師之樞」(Qutb al-Irshad[4]更優越的特質。

伊斯蘭與對於馬赫迪的期待

在猶太教和基督教中,人們總是在等待著麥西哈或馬赫迪,認為他們將拯救信仰者於苦難之中,並教導其他人信仰。這類期待撫慰了信仰者的精神力量,也激勵了信仰者對於復興的確信。有人甚至提出如穆薩(Musa)[5]、爾撒等眾先知之所以大受歡迎,在某個程度上正是這類期待的結果。人們圍繞在他們身邊,歡聲道:「他具有最強的意志和決意,過往的使者們所提及的佳音就是這個。」根據《新約聖經》,先知雅哈亞(Yahya)[6]說:「我是將你們浸在水裡,叫你們悔改;但那在我以後來的,能力比我更大,我就是給他提鞋也不配,他要將你們浸在聖靈與火裡。」(〈馬太福音〉3:11)雖然雅哈亞本身也是位先知,但當他聽到其堂弟─「拿撒勒最亮眼的年輕人」爾撒的傳道時,他同時也見到了爾撒對人們的熱忱與感染力,他於是說:「這就是我們一直等待的麥西哈。」雅哈亞宣佈的好消息在群眾裡引發了更大的熱忱與期盼,而他對爾撒的見證也加速、強化耸雇絺儗柸龅男叛觥?/p>

「以色列的後裔」(Children of Israel)總是在期盼麥西哈。當他們注意到其神聖經典中對拯救者的特徵有所描述時,心中的那份期盼之火便被點燃了,也促使他們更進一步地去找尋。然而,在經典的翻譯過程中,抑或在經典代代相傳之間,這個極其攸關的議題卻被籠上了層層迷霧,令人看不清隱匿其中的真義。於是,「以色列的後裔」就此迷失在大霧裡,就算他們所期待的拯救者立於他們眼前,他們仍舊茫然,深陷於否認的泥淖中。他們否定以寬宥和慈憫擁抱每個人的麥西哈,而說:「你不是他(麥西哈)!」

在爾撒之後,人們等待著下一位拯救者。而「人類的榮耀」先知穆罕默德(願平安與福賜降臨予他)的到來,正是那被預期的;他的所有屬性早已獲得妥善的定義和追尋。爾撒與在他之前的使者們都宣告過這個好消息。基督教教士巴希拉(Bahira)即表達其對即將來臨之拯救者的渴望;他告訴跟著商隊前往大馬士革的「使者」說:「你將成為『最後的先知』。我希望我能活到你宣告你使命的那一天!如此我便能為你提鞋,服侍你。」當宰德.伊本.阿默爾(Zayd ibn 'Amr)[7]臨終之時,他也說了相同的預言:「我知道,有個宗教就要來了,它的形制超乎你們腦袋所想。可惜我不曉得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。」然而,也有許多人看不到他們前面的陷阱,他們否認他,說:「你不是他!」還有一些人不接受他所傳遞的訊息,只因那與他們的利益相衝突,又或因為他不是他們的族人。不過,多年來眾所周知的那個拯救者將來的好消息,卻令第一位門徒皈依伊斯蘭,也令麥地那的輔士們(Helpers)與「真主的使者」在阿卡巴(Aqaba)結盟。儘管多神教徒千方百計地挑撥和阻撓伊斯蘭的信仰者,然而對麥西哈的這份期盼,在建立「先知」及其門徒間的關係上影響至鉅。信仰者在烏胡德之戰(Battle of Uhud)與「壕溝之戰」(Battle of Trench)的危難間,仍舊堅守信念。這除了得歸功於「先知」的人格、儀表、訊息、訴求、信心、奉獻、忠誠及智慧,我們不能否認這份期待在「先知」傳遞訊息上所扮演的角色。

關於期盼「馬赫迪─麥西哈」在宗教上的起源

有將近一百則的「聖訓」(hadith[8]指出麥西哈將會在末日之時重返,並描述此番重返會如何發生。根據聖訓學的準則,其中至少有四十則是真實無訛的「正訓」(sahih)─聖訓學家認為它們是可信的。另外有二十則被列為"hasan",亦即它們的真確度雖然不似「正訓」,但在傳述世系上卻很可靠。另外還有二十至三十則在信實度上較為薄弱。舉例來說,布哈里《正訓》(Sahih al-Bukhari)、提爾米基《順納》(Sunan)、以及《穆斯納德聖訓集》(Musnad)皆傳述「真主的使者」說:「我的靈魂在真主有力之手的掌握中,憑靠祂,爾撒的後裔,那麥爾彥(Maryam)[9]之子,那在你們之中的公正君主,不久就會來到。他將搗毀十字架,殺掉豬,廢除人頭稅,分發豐盛的物資。那樣的分發是如此妥善,沒有人會把它當作施捨。」而在穆斯林《正訓》(Sahih al-Muslim)與阿布.達伍德《順納》(Sunna)中也都傳述了另一則聖訓,「先知」曾說:「當爾撒,那麥爾彥之子降臨時,穆斯林的統治者會請求他:『請來領導我們禮拜吧!』而爾撒將答道:『不,你們彼此就是彼此的統治者;這是真主賜予穆斯林社群的福澤。』」

《古蘭經》中並無任何與這個議題明顯相關的經文。然而,某些烜赫的學者,如印度的喀什米里(Kashmiri of India),他曾編纂與此相關的聖訓,並選出四處其所認為之指涉麥西哈將於末日降臨的經文:

他將在搖籃中和成年時對人們說話,並且將是善人中的一位。(3:46)

沒有一個「有經的人」(People of Book)在死亡之前不信他的。(4:159)

我在出生日、死亡日、復活日,都是平安的!(19:33)

他(爾撒)確是(審判)時刻的預兆。(43:61)

關於馬赫迪,我們也能舉出兩則聖訓為例:

馬赫迪是出於我們族系的(Ahl al-Bayt)。真主將會在某個夜晚賜予他勝利。馬赫迪是由法蒂瑪的子嗣中出來的。[10]

即使將來會有一天成為世界末日,真主也將從"Ahl al-Bayt"中派出一個人,令他對這個世界的殘暴實行公義。[11]

「全能真主」已在人類分崩離析的不同時期,分別派遣一位重建者、復興者、受人尊敬的代理人、聖者、完美的導師、或是其他像馬赫迪一樣的有福之人到我們之中。這樣的人革除了分裂,重建並保衛信仰。白第伍札曼(Bediuzzaman)即以「阿巴斯馬赫迪」(Mahdi al-Abbasi)作為政治領域中的馬赫迪例子;至於精神領域的馬赫迪,他則舉出阿布杜.卡迪爾.吉拉尼(Abd al-Qadir Jilani)、納格虛班底長老(Shayk Naqshbandi)、"aqtab al-arabaa"(即四大聖者)、[12]以及十二個學者為例。他說:「因為這是真主的方法,故祂必定會從"Ahl al-Bayt" 中派出一個傑出的人,那個人將成為對抗末日難以承受之苦難的最偉大法學家、最偉大復興者、君主、馬赫迪、導師以及最偉大聖者。」白第伍札曼也針對關於馬赫迪之聖訓的低可信度作出答覆:「每件事物或多或少都可能會受到批評!有些學者以不敬的態度傳述聖訓,即使像伊本.賈伍茲(Ibn al-Jawzi)那樣偉大的聖訓學家,還是會把某些真實的聖訓列成『偽訓』(maudu' ahadith)。是故,並非每一則被列為可信度薄弱或偽造的聖訓,都是在傳達錯誤的訊息。說這則聖訓的可信度薄弱,是指它在傳述世系上不完整,但聖訓本身的訊息有可能是真的。」

爾撒的重返

有些伊斯蘭學者認為,爾撒作為一個凡人降臨有違「全能真主」的神聖智慧;他們寧認認為這件事是一種「共同精神人格」(Collective Spiritual Personality)的降臨。另外有些學者則以不同的方式闡釋《古蘭經》經文和聖訓。而白第伍札曼在不排除爾撒作為凡人降臨之可能性的同時,卻更加強調精神人格,並將這個降臨詮釋成基督教世界與伊斯蘭的同軌一致。他對於爾撒作為凡人降臨之可能性的論述是:「那『光榮的君主』,那在所有時代派遣天使們從天園到地上的,那有時會令吉布利里(Jibrail)[13]以迪赫亞(Dihya,『先知』的一位門徒)的形象出現的,那使精神存體以人的形貌從精神境域降臨今世的,或使後代聖者以想像中的身體出現的,當然會使爾撒化身為活生生的人的樣貌、居住在俗世的天際,即使爾撒早就到了後世最遠的那端,而且的確已經死了;祂將為了這種實質上的結果而派遣他。」只可惜白第伍札曼並未再對這些論述作更進一步的剖析。


[1] 譯註:多數學者認為麥西哈就是基督教所稱的「彌賽亞」(Messiah)。

[2] 譯註:即Jesus,《聖經》中的耶穌。

[3] 譯註:即阿布.哈尼法(Abu Hanifa)、馬立克(Malik)、沙斐儀(al-Shafi'i)及伊本.漢拔勒(Ibn Hanbal)。

[4] 這是稱呼極為傑出之聖者的頭銜,根據拉巴尼(Imam Rabbani)的定義,當一位"Qutb al-Irshad"出現後,得經過好幾個世紀才可能出現下一位。而他們對信仰的指導具有世界性的影響力。

[5] 譯註:即Moses,《聖經》中的摩西。

[6] 譯註:即John the Baptist,《聖經》中的「施洗者」約翰。

[7] 他是烏瑪爾(Umar)的叔父,薩伊德.伊本.宰德(Said ibn Zayd)的父親,也是獲得進入天園之應許的十位「門徒」(Companion)之一。

[8] 譯註:即關於先知穆罕默德言行的傳述。

[9] 譯註:即Mary,《聖經》中的聖母瑪利亞。

[10] Ibn Maja, "Fitan," Sunna, 34; Darimi, "Mahdi," Sunan, 1.

[11] Ahmad Ibn Hanbal, Musnad, 117-118.

[12] 阿布杜.卡迪爾.吉拉尼、阿赫馬德.巴達維(Ahmad Badawi)、阿赫馬德.魯法伊(Ahmad Rufai)、易卜拉欣.德蘇基(Ibrahim Desuki)。

[13] 譯註:即Archangel Gabriel,《聖經》中的大天使迦百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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